露寒风紧，便叶落纷纷。可李白说，“相思黄叶落，白露点青苔”——“美人在时花满堂，美人去后花余床。床中绣被卷不寝，至今三载犹闻香。香亦竟不灭，人亦竟不来。相思黄叶落，白露点青苔。”（《长相思》）不须修饰，写得多美啊。李白诗由此真是无人能及。


我一直觉得寒山也是位了不起的大诗人，他的三字诗简洁，意蕴却深厚令人神往：”寒山道，无人到。若能行，称十号。有蝉鸣，无鸦噪。黄叶落，白云扫。石磊磊，山隩隩。我独居，名善导。子细看，何相好。“胡适称寒山诗白话，其实是内蕴极深。如此时中之“十号”是佛的十种名号，“位超十地，果满三祗，十号将圆，便一生成道”。十地是修行经历的十个境界，分别是：欢喜地、离垢地、发光地、焰慧地、极难胜地、现前地、远行地、不动地、善慧地、法云地。而“皈依佛，弹指越三祗”，三祗是指修佛的三大阿僧祗劫——“菩萨从阿僧祗劫，苦行不惜身命”，阿僧祗是无量数。修行中显磊磊与隩隩，磊落是坦明，隩隩，《庄子.天地》：“弱于德，强于物，其涂隩矣”。以这些背景来读“黄叶落，白云扫”，太漂亮了。相比之下，“黄叶烟深淅淅风“、“黄叶满阶来去风”这样的句子就太显轻浅了。


这首小诗中的“善导”本是净土宗创始人，但“名善导”与结尾“何相好”对应，“子细看”什么呢？所有相都是虚妄。

要说意境，郑谷《江际》中的“万顷白波迷宿鹭，一林黄叶送残蝉”也有点味道。这首诗开句是“杳杳渔舟破瞑烟，疏疏芦苇旧江天“，烟雾初开，渔舟隐约如凫，而苇花别旧，与后面的迷鹭、送蝉对应，也就并不流俗了。因前人有那么多已成就的意境，要免俗不易。

刘长卿的“秋风飒飒鸣条，风月相和寂寥，黄叶一离一别，青山暮暮朝朝。”就流俗。